“墨字王刀,你就是墨字王刀!”这回莉安娜更是明白自己究竟抓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宝贝,威海一战,东周威海舰队全军覆没,东周王国赖以生存的百里海岸线再也没有防守能力,但是迪亚欧斯帝国的远征军踏上威海城就再也没有前进一步,东周紧急从中陆炎黄帝国的永辉书院调回了一批精锐的武师部队,与东周的皇城禁卫一道,组成了一只名为“墨痕”的暗杀部队,专门对登陆的以撒奥法军团奥术师进行暗杀,同时倾举国之力,调集四十万军队将二十万迪亚欧斯登陆部队重重包围,失去了奥术军团支援的迪亚欧斯军队面对人数与战斗力都不亚于自己的东周军队选择了固守,借着海上的补给线和威海的防卫系统,想一边和东周军队打持久战,一边等待国内的支援。
但是这样微妙的平衡很快就被一个名为“墨字王刀”的暗杀者给打破了,这个人仿佛影子一般,并没有直接参与威海的暗杀行动,而是翻越了两国之间的天堑,太阿山脉,潜入了迪亚欧斯国内,绕过了卡达尔行省,以一己之力,摧毁了因为部队调入东周参战而兵力空虚的斯莱德港,四百卫戍部队全部阵亡,更要命的是上一任迪亚欧斯第一军的统帅,索伦的老师瓦列德夫将军正好坐镇斯莱德,维持从斯莱德到威海的补给线,却也在这次袭击中阵亡。正是因为失去了斯莱德这个迪亚欧斯唯一的不冻港,迪亚欧斯才派人前往镐京谈判,要求东周交出“墨字王刀”,迪亚欧斯就会撤军。
但是东周皇帝的一句话却让迪亚欧斯不得不选择妥协:“你们再不走,那二十万人就得给我们东周儿郎们陪葬!哪怕倾尽国力,寡人也在所不惜!”谁都明白,皇帝是动了真怒,与此同时,中陆炎黄帝国的北海舰队也开始向威海进发,四十万大军开始日夜猛攻,迪亚欧斯被迫撤退,只是有一个条件,要周王召回“墨字王刀”。
……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时候你才十岁!”这个问题,是在那一战后迪亚欧斯所有军方高层都想问的。
“周王从炎黄帝国那里获得了一种毒药,名为‘百花无香’,据说是由一百种毒花毒草调配而成,无色无味,普通人无论是闻到还是尝到甚至是摸到都会立即变得全身酥软,连一根筷子都握不住,我装成一个乞丐瞒过了迪亚欧斯斯莱德城的守卫,趁夜在他们的淡水库里下药,趁着大部分士兵都在药力的作用下开始无力的时候,我首先杀死了他们的统帅,再找到了他们储存火药的仓库,用它摧毁了停在港口的船只和整个港口的设施。”
莉安娜只想到了岳云年纪小的弱点,却并没有意识到他自身因此的优势,在拥有武化并且经过专业训练的他本身的战斗力已经不亚于一个成年武师了,加上他的年纪根本让人起不了警惕之心,就算是有着中州人的长相,可在现在这个海上贸易频繁的时代,迪亚欧斯国内的中州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他这个看似不可能存在的人才能完成这次看似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然后呢,你回到了东周?”莉安娜记得当时签署的协议中就有这么一条。
“我回不去,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打算让我回去。”岳云接下来的话让莉安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们给我的‘苦菩提花’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回去,况且斯莱德一战中尽管我占尽便宜,却也在那个统帅手中身负重伤,一出城‘苦菩提花’的毒性就发作了……”
这恐怕就是岳云这个年纪的又一个特殊优势了,一个十岁的中州小乞丐死在了荒郊野岭,谁又会将他和斯莱德大劫联系在一起呢。对于周王来说,他成功地将墨字王刀塑造成了迪亚欧斯人心中一个强大的魔鬼,就像战略奥术对中州军队的威胁一样,墨字王刀就是对迪亚欧斯的后勤线的威胁,谁也不知道这个鬼魅的刺客的底细,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把刀会插在谁的心脏,更没有人确定得了,东周就只有这么一个墨字王刀。岳云这不起眼的死亡,就会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知情人的心里,成为迪亚欧斯永远忌惮的恐惧。
这一手虚张声势玩得可真好。莉安娜那时刚刚从战神殿毕业,她的军用武术老师每次提到这件事都会感慨:“中州,不愧是武化的发源地,这样的能人,迪亚欧斯可能永远不会有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遇见了音后?”莉安娜总算可以确定,这音后再不来,岳云估计就挂在那里了。
……
威海事件之后,刚从冰冷海水中活过来的岳云,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暖和多少,他被发现他的军官直接送到了“惩戒营”,这是专门用来处罚战场上逃跑的犯人的地方,在一次和一个流氓士兵冲突的时候,他显露出了自己非凡的武化天赋,也是因此,他遇见了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他用‘苦菩提花’的药瘾和每日每夜的拷打折磨让岳云屈服,岳云又从他那里学会了杀人的手段,那段日子里,岳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地狱,“苦菩提花”带来的精神上的损伤和严苛的训练带来的肉体上的损伤已经让他的神志濒临崩溃,他的心渐渐冰封了起来,在斯莱德城外,毒发的岳云放弃了以往的挣扎,他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遥望着星空,恍惚间,他有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浮现。“也许,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嘛。”
一抹洁白的长裙忽然划过岳云的视线,他感觉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将自己的头扶住,一缕清凉从他干涩的嘴角流进了他的喉头,原本如同火烧般的五脏六腑此刻都被这股清凉冷却了下来,两年来的第一次,岳云的身体上出现“舒服”这种感觉。
“小家伙,你的命可真够大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初春早晨的一声莺啼,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柔和的怀抱,眼皮渐渐合上,鼻尖萦绕着丝丝兰花淡香……
……
“每次都装作一副雪中送炭的样子,真像那个女人的作风啊……”莉安娜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音后的时候,算算日子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年幼的自己忍着迪亚欧斯冬季的寒冷北风,在凄清的皇宫里徘徊,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那个被父皇称为禁区的地方,遇见了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仙音姐姐”。那个女人裹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端坐在雪地里,一头乌黑的长发沾满了纷飞的雪花,纤长洁白的十指在一把古琴上跳跃,第一次,莉安娜发现,除了那个疼爱她的母亲,在离世前的哽咽外,还有一种声音,拥有让人流泪的力量。
“之后你们就来到了王之权杖隐居的地方?”“对。”
莉安娜轻叹一声,她的父皇用了一整座皇宫都困不下那个女人,又倾尽了一个帝国的情报力量都找不到她,结果她就在帝国的眼皮底下足足生活了两年。自己这个曾今最依赖的人,真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接下来的事情莉安娜大体都可以猜到了,无非就是奔雷降灭式波及到了他们,但是莉安娜相信两点自己的判断,一是这小子根本没有见到音后的尸体,不然他肯定会呆在她的身边,二是那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死,她可是仅凭一个人就能发动战略级别的玄音奥术,她这么久都没有现身的原因恐怕和当初自己遇见的一样,把他给抛弃了吧。
“说句实话,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在你这个年纪就有着这样的‘传奇’经历。”莉安娜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岳云的脸庞,端详着那苍白而又稚嫩的容颜,叹息道:“你要不是我的敌人,咱们倒可以同病相怜一下,可惜了,你这小子要是长大了,估计在中州人中,应该算是漂亮的吧。”她放下手,双掌一合,正是玄音奥术的手诀:“不要怪我,或许我们本来都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停手!”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莉安娜一转身,一个身着月白色奥术师长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殿下,这么重要的战俘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处理了。”青年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迪亚欧斯人特有的湛蓝色瞳孔和白皙的皮肤,他的身形修长,完美地契合了那件考究的长袍,俊美的五官比例完美,仿佛艺术家手下的雕塑。
“老师,您来了多久了。”这个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的男人,就是莉安娜的常系奥术导师,也是帝国现任以撒奥法军团团长,休伊特.以撒。他的到来,让莉安娜措手不及。
“从你把他弄醒开始吧。”无视莉安娜的震惊,休伊特走到了岳云面前,带着一丝欣赏的语气微笑道:“这把还没有完全开锋的墨字王刀就有这样的威力,就这么折断他不也太浪费了吗?”
“老师,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莉安娜深知这位恩师的另一个身份,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基本可以代表那个男人也……
“都一样嘛。”休伊特摆摆手,却见莉安娜手中寒光一闪,只听铛地一声脆响,休伊特从长袍中伸出的右手稳稳地抓住了她刺过来的一把匕首!
“我应该说过,这里谁都不准进来吧,”莉安娜咬牙切齿地道,手上的力气再加一分:“那个男人的窥探欲望就这么强吗?”
“王的眼睛,就是要俯视天下,就算看不完,但凡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都得放在眼中。我应该教过你吧。”休伊特的手依旧纹丝不动,不仅仅是奥术上的造诣,这个男人的武力甚至还要在“女武神”莉安娜之上!
“我的玄音奥术,父皇也知道吗?”“你和音后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看在眼里。在迪亚欧斯,只有两个人让陛下看走了眼,音后和这孩子。”休伊特脸上依旧的微笑在莉安娜眼里变成了嘲讽,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可还是在他手心里攥着吗?
“所以,”休伊特忽然一松手,匕首在莉安娜的大力之下笔直地扎向他的脸庞,却见他一指点在她的手腕上,匕首脱手的同时一把抓住,莉安娜将手臂急速撤回,一道血线在空中划过,匕首的尖锋处,一滴殷红清晰可见。“传陛下口谕,将这把墨字王刀,赐予你!”回身,沾着莉安娜血液的匕首被他一下扎进岳云的胸口,血色的光芒自扎入处涌出!
“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莉安娜连手上的伤口都不管了,她焦急地看着那抹渐渐浓郁明亮的血光,却无可奈何:“你们在试图控制这个疯子,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的潜力不是我们所能驾驭的。”
“他是块好材料,你需要,陛下也需要,他把他交给你,是相信你的眼光,能在不需要他的时候也不让别人得到。”看着在空中盘旋的红光,休伊特缓缓吐出八个字:“诸生死局,两心归一。”一道道红线开始在岳云的胸口汇集,在强大的奥术能量下,匕首渐渐解体,一个血红的六芒星出现在他心脏的地方,随着他的心跳,一闪一逝。
“两心咒已经组建好了,现在你只需要用你的玄音奥术的“幻”字诀改变他的记忆了。”“我做不到,”莉安娜摇摇头:“他的记忆太过复杂,要编织得天衣无缝谈何容易?”
“确实,编织记忆就像是说谎,每多一个谎言的洞就需要十个其他的谎言去填,”休伊特不置可否地一笑:“不过你只需要撒一个谎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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